扶音

蓝雨的酒会如期举行，周泽楷明处里只带了莫凡和翻译机江波涛，孙翔带着人在暗处负责安全。

正如预料的那样，大大小小的帮派，无一缺席，蓝雨有喻文州和黄少天坐镇，霸图的韩文清和张新杰，微草的王杰希，百花的孙哲平和张佳乐，雷霆的肖时钦，呼啸的唐昊，皇风的田森，虚空的李轩和吴羽策，烟雨的楚云秀和舒家姐妹花，周泽楷跟江波涛对视一眼，没看见兴欣的人。

既然是酒会，人自然是多的热闹，除了各家的人，还有形形色色的角色，拉拢也好，谈生意也好，谈什么都好，总之这就是个用来牟利的场所。

周泽楷不善言谈，但这种场合下也由不得他任性一走了之，轮回目前的形式谈不上好，各家也是貌合神离，轮回四大帮派的地位不稳，在霸图、蓝雨、微草面前，还不能拖大，于是也只能跟江波涛一起周旋，莫凡的工作是贴身保镖，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自然要更加小心，定然是寸步不离的，即便如此，注意到他的人也只在少数，今天的莫凡存在感比平时还低。

周泽楷得了间隙就会转头看看他，面无表情的脸上隐约透着一丝不耐，想必是不喜欢这种场合的。

莫凡只是觉得吵杂烦闷罢了，酒水味混杂着香水味，令人气闷不爽。

酒会开始了好一阵子，门口的方向传来了骚动，周泽楷望过去，正好看见喻文州带着黄少天迎了上去，恐怕是兴欣来人了吧。

他猜的没错，的确是兴欣的人来了，那人穿着一身运动服，叼着烟，看起来和这种酒会格格不入，他却自定神闲，见过叶秋的人都不着痕迹的皱了眉。

关键的是他还带了女伴，若是一般女人也就罢了，但偏偏是叶秋的最佳搭档，是个看上去漂亮温婉，实则身手很好，作风果断的女人，叫苏沐橙。

有苏沐橙的地方一定有叶秋，这几乎是个潜规则了。

同来的还有方锐，原本是呼啸的二把手，后来因为内部争斗，大当家林敬言被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子给架空，莫名其妙的投靠了霸图，方锐却落了个里外不是人，也不知道怎么就跑到兴欣去了。

按理数，周泽楷是要去敬酒打招呼的，所以他去了，这一去不打紧，紧要的是上去打招呼的无一例外都被莫名其妙的灌酒了，绕是以周泽楷自信的酒量都被撂翻了，无法最后莫凡只能送他回酒店的房间休息，剩下江波涛继续观察形式，也不知道这兴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低调却奢华的酒店房间，莫凡将高出自己许多的人扔在了沙发上，看上去显瘦的人竟然也死沉沉的，他皱着眉看着沙发上醉过去的人思考着是扔在这里不管呢还是挪到床上去，毕竟他的工作只是负责安全而已。

纠结了几分钟，莫凡还是决定将人挪到床上去，醉酒的周泽楷似乎特别黏人，好不容易扒开抓着自己手腕的莫凡，闻了闻自己身上被蹭上的酒味和香水味，犹豫了半秒决定还是趁着BOSS醉酒的空挡去洗个澡，外面有孙翔，那些人应该还不至于在蓝雨的地盘上动手，风险太大，得不偿失。

周泽楷其实也没真的醉的不省人事，他跟叶秋见过几面，但那都是好几年前了，最近几年最为动荡反而很少见他出来把持局面，嘉世破灭后轮回上位兴欣突起，一直不确定兴欣龙头的人今晚终于确定，他原本也只是按照礼数上去打个招呼，莫名其妙的却被拦着好一通劝酒，听兴欣的意思，是想跟轮回联手。

轮回目前锋芒毕露，树大招风的道理他也懂，兴欣目前也只是个初生势力，根基不稳。

只看轮回和兴欣的话联手于周泽楷并没有什么益处，但如果兴欣有叶秋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更何况还有苏沐橙和方锐。

叶秋这是破釜沉舟，东山再起，要卷土重来啊。

他思考了几分钟便答应了联手的提议，既然事情定下了，他觉得没必要再待在酒会上磨蹭，又不好明目张胆的走了，只好装个醉，说是装醉其实也是有了七分醉意的。

他听见浴室隐约哗啦的水声突然停了，看见莫凡穿着白色的浴袍抱着自己的衣服一副苦恼的模样。

“莫凡…”

莫凡原本在想也没带衣服来该怎么办才好，突然听见床上的人叫自己，看过去周泽楷半睁着眼睛正看着他，以为是有什么吩咐只好放下手上的衣服先去看看。

刚走到床边的莫凡微微弯腰，哪知道却被人拽着手腕拉了个猝不及防，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摔到了床上，而周泽楷正带着几分醉意，整个人扑在他的上方，莫凡挣扎了一下被钳制的双手发现动不了，腿也被压着挣脱不开，便皱着眉疑惑不解的看着周泽楷。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看着这个人湿着头发穿着宽松的浴袍从他的浴室里出来，对他毫无防备的样子，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

没想这么快对他下手的，但现在轮回的大当家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已经化为乌有，他想要这个人太久了。

十年前的画面他还记得清楚，回家的途中遭到了袭击，司机当场死亡，剩下的几个人护着他一路逃亡，对方的人很多，为了让轮回的继承人不至于丧命，身边的人主动引开了敌人，让他趁机逃走，十四岁的少年也没觉得恐慌，他的确脱离了危险，也顺利联系了江波涛，他也很清楚那几个人回不来了，他站在屋檐下等人来接他回去，寒冬的街道鲜少有人，他仰头看着零星飘落的雪花，看见从街角缓慢走过来的人影，简单朴素的孩子，咬着面包在雪里走的悠闲。

他从小过惯了血腥的日子，十四岁的年纪手上已经沾着人命，和普通人相比，简直不可思议。

他以为这个孩子是个普通人，像个平常孩子一样，虽不富贵，却也安康。

他看着这孩子走近，经过自己的面前，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还递给他一块面包，绕是轮回的天才继承人也一时间有些惊讶，最终却还是伸手接了下来，同时看见的是这孩子好像松了口气一样，也不说话转身离开。

十四岁的周泽楷被这个在飘雪的街道上静静而来又静静而去的少年吸引了目光，他的眼睛安静沉稳，让人安宁，很不可思议，不像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名字？”

“莫凡。”

冷淡的声音夹着雪花飘到了他的耳朵里，他看着人走远，自己却默念着“莫凡”这个名字，好多遍，直到接他的人到达请他上车，他还立在车门前回望着他离开的街道。

周泽楷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匆匆一面他就记得如此清楚，只是每当回想起那一幕，再烦躁的心情也会安静下来，像是一剂镇静药。

他想了十年，念了十年，此刻人就在他的怀里，他醉意朦胧的看着莫凡。

“你忘记我了。”

莫凡有些无语的任人钳制得不能动弹，听见他说话的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委屈，周泽楷的目光太热烈露骨，他敛了眼眸避开视线不言语。

“面包，雪，莫凡。”

周泽楷沮丧的将身体的重量压在了莫凡的身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闷闷的说着。莫凡觉得这个人委屈的快完哭出来了一样，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记得。”

周泽楷惊喜的半撑着身体看着怀里的人，眼睛似乎都在发亮，“记得？”

莫凡不好意思的侧了侧头，“嗯。”

第一天看见他的时候就觉得眼熟，当时也没太在意，只是后来闲的太无聊，那段算不上特别深刻的记忆便突然窜了出来，他当时想，原来是他啊。

莫凡之所以没有提起，一方面是因为他本就不爱言谈，要讲清楚这来龙去脉实在太麻烦，二来人家也未必记得，毕竟十年之久，像周泽楷这样的身份，那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面，甚至谈不上认识，忘记了也无可厚非。
说实话他得知这人还记得的时候，有几分高兴。有人惦记的感觉总归差不到哪儿去。

莫凡还来不及想些别的，唇上就印上了冰凉的触感，竟然意外的柔软。

莫凡没有拒绝周泽楷，他或许不懂这种动作背后有什么意义，但他却不想推开这个人，从第一次那个清浅的吻开始，到现在的热烈深沉，他好像能感觉到周泽楷身体里澎湃的感情。

莫凡自认为是个淡漠的人，没有什么抱负，也没有什么目标，他从小时候起，唯一坚持的也只是想要活下去，母亲死之前对他说，要活下去，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他想去看看。

莫凡不太懂感情，但他愿意去将周泽楷归为美好这一类，所以他愿意尝试。

周泽楷感觉到莫凡的变化，莫凡闭上了眼睛，在回应他，虽然很少，但他很高兴，想要开出一朵花来，想把全世界都送给这个人。

这是对两个人来说都是美好的一个夜晚，肌肤相亲，唇齿交缠，彼此的体温是这个世界上最醉人的温度，一伸手就能将彼此拥入怀中，莫凡曾一度认为，没有比这一晚更加美好，也更加遗憾的时光了。

莫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窗外的天色已经朦胧变黑，他在有些昏暗的房间里醒来，周泽楷已经不知所踪，大概是去忙了吧。

他尽量无视了身体的酸软不适下了床，在床头柜上发现了周泽楷留下的纸条，上面只写着『好好休息。周』，莫凡想了一会儿作为保镖擅离职守的责任有多大，最后又想到作为轮回Boss的周泽楷，身手可比他厉害许多之后，决定还是先去洗个澡。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莫凡应该去洗个澡，清理干净身体里残留的东西，穿好衣服，再吃点东西。

但莫凡瞥了一眼晃动的窗帘，以极快的动作披了件衬衫，枪离得太远来不及，只好抓着他的短刀朝着阳台的方向冲了过去。

莫凡的刀用的很好，但就这种突然的发起攻击，居然被人躲开了。

“靠！”

莫凡听见对方暗骂了一声，手上的攻势也没停下来，但莫凡却皱了皱眉，身体不在最佳的临战状态，有些跟不上他的动作。

莫凡一直在进攻，对方却一直在躲避防守，跳来跳去的游刃有余的样子让他觉得糟透了。

“哎哟停停停！停一下！”

见对方推开拉开了距离，并没有杀气之类的东西，莫凡因为身体不适的原因最终也不再进攻，只是将刀横在身前，一副防范的样子。

“哥只是路过的，慌什么！”

叶秋？

莫凡终于看清楚了面前的人是谁，也不想吐槽谁会在二十几楼的阳台上路过。

“嗯？”叶秋突然凑近，抓着他的手腕，莫凡下意识的想挣脱，不但没能成功，他手里的短刀还被夺走了。

莫凡对于第一次被莫名其妙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下了武器这件事很生气，但他打不过这个人。

“十六叶？你认识吴雪峰？”

莫凡觉得事情发展的太快他有点儿转不过弯来，等回神之后，发现叶秋正认真的看着短刀，手指划过刀身，就像在抚摸一件珍贵的东西一样。

莫凡用简洁的几句话说清楚了他跟那个男人的关系，无非是收养了他，屁护了他几年，教了他一些东西。

最后听见死讯的时候，叶秋也只是淡淡的笑着，说，“是么，那家伙也死了啊。”像是很怀念什么一样。

叶秋最后将十六叶还给了他，面对莫凡一脸的疑问，他又恢复了那张自带嘲讽的笑脸，“有机会再见的话再告诉你关于十六叶的事吧。”

叶秋最后交代了一下不要告诉别人他来过，临走之前又嬉皮笑脸的看着他，“啧啧，看不出来小周这么欲求不满啊～”然后不管莫凡黑着脸又想上来拿刀扎他就消失在了阳台上。

莫凡收好十六叶，才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穿着宽松的长裤，衬衫也没有扣好，胸前全是紫红色的斑驳痕迹，居然被人看了去还被明目张胆的调侃……

周泽楷推开门看见的便是莫凡正穿着他的衬衫站在阳台边发呆，他比莫凡高上许多，所以衬衫套在莫凡身上几乎遮住了臀部，将整个人都显得小巧起来，很好看。

但莫凡还在恼怒刚刚的被调侃，对他这种像是穿着男友衬衫的行为并没有自觉，只是听见开门的声音房间里亮起灯来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周泽楷。

原本是很普通的一眼，也许是因为莫凡正在恼怒的缘故，在周泽楷看来，就像是嗔怪他一样，揪着衬衫衣摆，从他的角度还能看见他身上隐约的痕迹。

周泽楷心情很好，他走过去将人抱在怀里，脑袋在莫凡耳边蹭了蹭，手指划过他皮肤上的痕迹，柔软的开口，“对不起。”

莫凡知道他在为什么道歉，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伸手推了推他，“洗澡。”

周泽楷抓着推了一下自己的手，看着莫凡清冷的眼睛，“一起？”

“……”

莫凡最后还是没有同意一起洗澡，因为他一想起被叶秋下了武器和那调侃的目光就觉得全是太放纵的错，他还得继续他的工作，身体总是这样跟不上反应的话会很头疼。